无西

“学医是为了救人吗?”“但愿如此”完

3.

    白墙,灯,周围的环境一成不变。

    爬起身子,惊动了身旁的医生。等等,医生?!

    即使是我一夜暴富几天几夜不合眼手舞足蹈的狂欢都不足以跟现在相比。

    哪怕遇见任何一个妙手回春使人起死回生的神仙都不会比我现在更有感触,我甚至能从他的眼里看到我癫狂发红的眼睛。

    我默默盘算着,只要再完成23场手术,我说不定就能回到那天。我愿意背负所有人的唾弃,只要能回去。

     坚定信念后我好似不知疲倦地接手了一台又一台的手术。有时甚至长达96小时,完成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死神冰冷的镰刀紧贴脉搏。

    可是哪怕仅剩一丝生气,也不惜奋力一搏。

    微弱的阳光照到我的身上,冰凉倦怠的身子好像只剩一副躯壳,却实实在在的有一颗滚烫的心在跳动。

4.

    忘乎身心的投入使我差点忘记,这是我的第23台手术。

    说是第一次顺利的到23次手术更为贴切,因为我发现只要手术失败,就迎不到第二天的曙光。

    而那些因此丧命的病人包括其家属,我再也没见到过。可能,他们是活生生的只有一次生命的人。

    同情倒也不是没有,而是终日挖心掏肺的付出让我认识到,我也是人。

    这种在漆黑中摸索了23天总算找到了钥匙,只等着回家摸上门把手的那刻的感受一定会让我终身铭记。

    顺顺利利的22台手术让我轻车熟路的我有些敬佩这具躯体,不过一瞬我就把这些琐碎的感受抛之脑后。

    我自认为相比于之前任何一场都更投入千倍万倍精力的手术,显然结果并不如人意。

    对回去的过度渴求和兴奋模糊我对病情的把握。

   已经来不及了。在第二天到来之前任何一点点病情的变化都只会换来家属的质疑,吵闹和辱骂。

    尤其是那个情绪化的男人,经常叫嚣着老太太死了我们谁都别想活。

5.

    这句已经听出茧的话偏偏最能让这副躯体发出强烈的反应,仿佛断片般的空白记忆在脑海里逃窜,伴随着颈部撕心裂肺的疼痛迸发。

    “医生?医生!你还好吗?”护士的惊呼把我从窒息的痛苦中拉出。我费力地睁开眼,摆了摆手,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我像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气。

     “没事,老毛病了。”也许心惊胆战忍气吞声的数日产生的心理疾病,我如是想着,有时间再去精神科看看吧。

    为了退减家属进一步失控造成的场面不可控,院方尽量错开了我值班和家属探访的时间。因此我并没有对家属面孔的记忆。

    时间依然在流逝,没有半分回退,这令我安心下来。只是我没我想象的那么坚强,在家属的谩骂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我所付出的精力和心血,所担负的责任和感同身受的担忧不比哪一个家属少半分。

    没日没夜的和死神赛跑,一口葡萄糖抵上了几天的饭菜,血丝黑眼圈占据了大半眼球眼眶,长时站立僵硬的腿堪比停尸间的尸体,心跳比那心电图更为波折。

     不敢渴求一丝安慰,还反而受尽唾骂和委屈。

6.

    那透亮的眼睛又从心湖里升起,照亮了我蓄满眼泪的双眸。

    我能明显感受到激烈的情绪控制不住从胸腔喷涌而出,我说不清那是什么。

    凌晨六点,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强烈到了一个巅峰,我手脚发麻。

    “噗嗤”我的鲜血迫不及待地喷溅而出。

7.

    据说,情绪最为暴动的病人家属揽住我的颈部,连砍数刀。

    甚至说是割头都不为过。下手之残忍,场景之惨烈,我苍白的语言难以描述。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转动眼珠把他的模样狠狠地印刻在仇恨里。

    虽然看不见我死时的脸,但我一定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种狰狞和绝望。

8.

    我看到了,我记起来了,全部。

    那个满脸血狞笑着的男人,哪怕化成灰我都认得。

     那是25岁的我。

〔完〕

望每一位白衣天使都能被善待被信任。武汉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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